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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博生主动转硕士”是学业失败?

从直博转到硕士研究生,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小天(化名)用了两年半重新做了职业规划,目前已获得心仪的工作,毕业后就可以入职。

记者采访几名“博转硕”的研究生发现,他们因不适应读博生活经历过焦虑或迷茫,转硕后,有人走向职场、有人再次申博,有了更适合自己的选择。

“直博生主动选择博转硕”意味着学业失败吗?目前,有多所高校陆续出台了博士生分流制度的文件。有专家表示,博士生分流正从“被动退出”向“主动流动”转变,分流并非意味着“淘汰”,而是“多元成才”的体现。

课题难做不出来“发论文至少五年”

小天本科在武汉一所“双一流”高校就读水产养殖专业。时间回到2019年7月,刚读完大三的他以专业第二名的成绩获得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生物学直博生面试资格,并顺利通过。2020年秋天,小天正式开始直博生活。早上9点多,小天从宿舍来到实验室工位,读文献、做试验、跑数据,直到傍晚才离开。“一天下来,除了吐槽几句实验细节和数据情况,基本上是在和机器以及实验动物打交道。说实话,有些坐不住。”跟小天不一样,小张在选择直博时对于未来已经有了清晰的规划。就读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他觉得留在高校当老师,是一条很好的人生路径。“直博”显然可以加快这个职业目标的完成。

但读博一年后,小张就发现,“直博”到高校教师的职业发展路径并不是那么好走。自己无法完成导师分配的小课题,而导师对他的指导似乎也很难帮到他。

在千里之外的美国中部某高校,刘同学面临着与小张相似的困境。就读土木工程专业的她把“直博”视为提升自我的途径,2021年秋天开始了异国他乡的直博生活。她发现手里的课题“难度很大”,向导师求助后也收效甚微。无助之中,刘同学只能继续推进项目。“也想过退学不读了,但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对于博士生活的不适应,小天一开始的想法和刘同学一样,那就是“熬下去”。但随着时间推移,小天逐渐发现,哪怕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研究领域,研究工作依然很难看到进展。“发论文对我来说,至少需要5年。”他开始失眠,逃避科研。

想通过“做下去”坚持到毕业的刘同学在读博第二年一焦虑就开始胸痛。每个周五,刘同学都要参加导师的组会,当面汇报选题进展。“但每一次组会上,我的进度都会比其他同学慢一些。”“后来,一想到组会我就会紧张、失眠。组会结束的晚上就会崩溃大哭。两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是不行?是不是我真的做不到?”刘同学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

选择博转硕,走更适合自己的路

读完了博二,刘同学今年7月末,向学校提出了转硕的申请。今年8月,刘同学获得了授课型硕士的学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张已经决定转硕,他还是准备了博士生必须参加的一场学位资格考试,“成绩也很好,我想证明自己,不是没有好好学,只是真的没有拿到博士学位的能力。”学校“第一个直博”小张,成为了第一个“直博转硕士”的人。

小天做出博转硕的决定,经过了两年多的等待和探索。

小天走进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进行职业规划咨询。“从职业测试的结果来看,我确实和科研人员应有的人格不太匹配。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只是确实不适合。”

最后,小天试探性地问了导师的意见,得到的回复是:“你其实可以继续跟下去……但如果真的决定好了,那就转吧。”小天认为,专业带给他的是数据分析能力,而性格上,他更擅长沟通协作。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入职互联网公司,试着做‘产品经理’。”

就这样,小天一边兼顾转硕后的课题,一边开始积攒“大厂”实习经验。两年多来,在实习中,他慢慢找到了“意义感”。和整个团队一起讨论某项功能的优劣,改进策略可能很快就出现在APP的内测版本中……“这种即时的反馈,让我感到更加充实。”今年9月,小天提交了“博转硕”申请。

成功转硕之后,刘同学并未放弃读博的念头。“我和身边的博士朋友聊了聊,感觉问题更多出在课题没选对、师生关系处理得不好。我也参加了学校的博士学位资格考试,通过了,说明我的科研能力并不差。”

目前,刘同学申请了美国春季学期入学的博士生项目。而小张和小天也都在准备硕士论文答辩。目前,小张完成了硕士论文开题,明年夏天就能毕业。“我去考了教师资格证,中学老师可能也是一种选择。说不定,还可以做个大学辅导员?国企、外企、还有一些事业单位的技术岗,我也发去了简历。”

小天预计今年冬天能拿到硕士毕业证。他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工作。

武汉大学教育政策与管理系教授陈新忠:博士生分流从“被动退出”转向“主动流动”

2020年,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要“加大分流力度,对不适合继续攻读学位的研究生及早分流”“畅通分流选择渠道,分流退出的博士研究生,符合硕士学位授予标准的可授予硕士学位”。近年来,北京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大连理工大学、复旦大学、吉林大学等高校陆续出台了博士生分流制度的相关文件。

博士生分流正从“被动退出”转向“主动流动”,“随着博士学位的从严把关、年轻人对生涯规划的探索,这类情况还会增多,学生主动选择的比例也会变大。”有一些是学生主观原因导致的,比如学习态度发生变化、个人生涯规划转变;有的是客观上生活突发变故、身心健康出现问题,或者个人科研能力不足。“‘分流’涉及多个部门,需通过细则明确各方职责;同时,学校在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应做好学业完成情况监测,把‘分流’工作落实到各个环节,不要临毕业再‘亮红灯’。”

建议“高校可试行博士生试读制度,还应打破分流申请的时段、形式限制,适当延长申请时间、延缓时机、增加开放分流申请的次数,同时探索更换导师、更换专业方向、学术型博士与专业型博士互转等分流形式。”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可设置博士预科项目让学生体验博士项目学习生活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表示,不少高校制定了直博生分流制度,开放博转硕通道,允许不适合或不希望继续博士学业的直博生转为硕士生。我们不鼓励博转硕,但是也乐见政策松绑,允许和支持学生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业。

如果没有试错和退出的机会,而是“一路走到黑”,那么不少学生可能错失良机,并因为职业错配而陷入发展困境。博转硕提供了双向选择的灵活性,避免师生错配而导致“相互伤害”。

此外,可以效仿其他国家的经验做法,参照博士后计划设置博士预科项目,提供为期一年到两年的探索和磨合机会。这样可以允许学生体验博士项目的学习和生活,如果学生感到不合适,则可以退出并转入其他项目。

学生在博转硕后依然可以再出发,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校、专业和导师读博。

本报综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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