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一位优秀的中学女教师,对生活有着诗人般浪漫而美好的憧憬。然而,纤弱的诗心诗情不能为她支撑起健全的人格,她无法理性地涉过尘世的沟沟坎坎……
如诗的爱情被丈夫的庸俗捂死
她叫张娟,出生在宁夏青铜峡市一个工人家庭。1983年9月1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20岁的张娟如愿以偿,进入宁夏大学中文系读书,她相信,她的人生从此有所不同。
在大学里,张娟迷上了写诗,她悄悄地写了许许多多诗,有对生活的感受,有对亲人的感恩,有对爱情的憧憬。
张娟的诗发表得不多,但她却拥有一个忠实的读者,这读者爱读她的诗,更爱读她这个人。他叫王洋,张娟的同学,一个来自农村的朴素的男孩。
校园恋情是纯洁而又热烈的,他们互为知音,心心相印。
1987年,张娟大学毕业,进入青铜峡市一所中学任教,王洋也被分配到该市一个公司。一纸结婚证书,把两人载入了全新的人生境界,洞房花烛夜,张娟心想,“有所不同”的人生开始了……
但是,张娟觉得,这“不同”却有些不正常。婚后不久,有一天,丈夫忽然提出,退掉新房,搬到市郊去住。张娟很纳闷,问:“咱这住得不挺好的么,折腾个啥?”丈夫只是说:“这市区吵得慌。”
于是,两人搬到了市郊丈夫选好的农家小院租住,虽说费了一番功夫,但有了一个清静的环境,也算有所收获。但是,张娟没有想到,清静的居所却放不下她备课和写诗的书桌,不是房子太小,而是应酬太多。
这一天,丈夫说:“走,对门住着我们单位一位同事,邀咱们搓麻将,过去应酬应酬吧。”
待进了对门小院,张娟颇为吃惊地发现,这里住的竟是丈夫公司的“一把手”。总经理和夫人热情地招呼着小两口,张娟坐到牌桌上“应酬”着,心里却觉得事情过于巧合。
随着以后的留心观察,她发现巧合之事太多。
每天早上,丈夫都要起个大早,把对面院子的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当总经理夫人提着菜篮子出门的时候,丈夫“碰巧”忙完,他放下扫帚,掸掸灰尘,在总经理夫人的夸奖声中抢过菜篮,又往菜场赶……
许多夜晚,丈夫都软缠硬磨,要张娟一起去陪总经理打牌,总经理两口子的兴致总是很高,因为每当总经理要和三六饼,丈夫就“碰巧”打出三六饼,每当总经理夫人要和二五条,丈夫便“碰巧”打出二五条……
两年内,王洋先被任命为部门副经理,接着又升为经理。张娟悟到,丈夫当初退房搬家不是嫌市区太吵,而是要为仕途开道。
丈夫显赫了,张娟却感到空虚和无聊。丈夫对张娟依旧像往日一样好,但张娟却感到丈夫与婚前、与校园里那个懂得欣赏她诗作的朴素男孩判若两人。有一次,丈夫带回家来一些烟酒,张娟十分厌恶和鄙视地冲着得意的他说:“以后家里任何角落不准放别人送的东西,我不想哪一天总公司的人来咱家搜查。”
最让张娟无法接受的是,她不得不到丈夫那个交际圈子里无穷无尽地应酬。她本人对穿衣、化妆不讲究,但那个圈子里的夫人们,聚到一起就讲吃讲穿讲美容,她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一次,她应邀去参加一个聚会,夫人们看到衣着随意的张娟,竟全聚拢在她身边,对她从头到脚进行全方位现场“指导”与“点评”,张娟感到一阵晕眩脑袋欲裂,她扔下身后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推门而去……
“这不是我理想的生活!”张娟的内心在呐喊着、挣扎着,她的爱情无处寄托。
有一次,张娟正感冒发烧,丈夫却让她去陪一位“重要人物及夫人”打牌,张娟先是沉默着,就在丈夫软缠硬磨的时候,她突然像狮一样爆发了。在她的眼中,丈夫的形象已是面目狰狞的小丑,她使尽全身力气怒吼道:“滚!滚!滚!离!离!离!”
在张娟的坚持下,1991年,两人离婚了。那时,王洋已是众人仰望的副总经理。
她悲哀地发现这份平淡的感情也未守住
离婚后的张娟如释重负,搬到学校一间陋室,过起了单身的日子。每当她在大街上走过,总会招来行人侧目。没人理解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她:“放着总经理夫人不当,傻帽。”
有一个人也对张娟侧目,但从不议论她,只是悄悄地关注着她。这人名叫黄健强,是张娟的同校教师,一位刚刚离异的单身汉。
很快,张娟和黄健强结婚了!两个离异独居者一拍即合,在人们看来很符合逻辑,但却很少有人知道经过了第一次婚姻的张娟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才下决心选择了这个平平淡淡的男人。婚后一切按部就班,张娟很快怀孕了。
也许张娟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总是把自己认定的标准推向极端,当张娟把平平淡淡的生活作为一种理想追求时,她竟对黄健强没有一丝奢望。
黄健强也酷爱打麻将,一落座能够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不下场。张娟对此很想得开:“打去,一个大男人哪能没点儿爱好,又不是去溜须拍马,又不逼着老婆去公关,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然而,有一件事终于让张娟无法泰然处之,平平淡淡的生活陡起波澜。
产后5个月的一天,张娟抱着女儿到街心公园晒太阳,无意之中竟看到了丈夫同一个女人搂坐在草坪上,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他们的确是一对夫妻,只不过已经离异,那女人正是黄健强的前妻。
晚上10点钟,丈夫回到家中,张娟质问:“那女人是谁?告诉我怎么回事?”丈夫愣了愣,坦白道:“她又嫁了个人,谁知那人先天不育,她心里闷,找我叙叙。”
张娟怒道:“你俩来来往往,我算是什么角色?”丈夫却反问:“我又没跟她做出格的事,有什么呀?”丈夫虽说“没什么”,但在以后的日子里,身为妻子的张娟却分明觉得“有什么”。
因为她“心里有数”。在无数个漫漫长夜,张娟以泪洗面,任痛苦和耻辱野草般地在胸中疯长,她彷徨、绝望,不知所措。她说:“他不单纯是肉体上的事儿,更是感情上的事儿,他俩旧情绵绵,我就觉得自己像只可怜的鸟,光明正大地嫁了个人,占的却是别人的巢。”
1997年夏,张娟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启事:河南洛阳某私立贵族学校在全国招聘有多年教学经验的教师。正在备受情感煎熬的张娟毅然辞职,来到河南省洛阳市,凭着自己过硬的学历和才能,应聘于这所私立贵族学校教书,此举对于张娟无疑是无奈和悲壮的。
大学毕业多年,经历两次婚姻,生育一个女儿,张娟一直为情事所困,为家事所累。到洛阳后,她全心全意投入到教学当中,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但是,世事逼人,她没想到,丈夫携着女儿,竟千里迢迢寻她来了。
原来,自从她离家之后,黄健强很快就感念起她千般的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也毅然辞了工作,来与她“破镜重圆”。黄健强的业务水平也不低,也顺利地被妻子所在的私立贵族学校聘用。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毕竟是夫妻嘛,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黄健强的话很动人。
张娟又扬起了生活的风帆,因为她不再是“占了别人巢的鸟”,洛阳是她的巢,丈夫投奔而来,她激动,她自豪。于是,两人又如胶似漆,重温蜜月。
但是,好景不长。一天下午,张娟在传达室看到一封丈夫的信,心中一动:“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寄的呢?”
“偷看别人的信是不道德的,但我是个女人,是个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丈夫的情况。”她在心里安慰和鼓励自己。当拆开这封情意绵绵的来信后,张娟气得浑身发抖,背井离乡,却仍躲不开这份耻辱,躲不开命运的安排。
其实,平心而论,对于此事,黄健强并没有责任,因为他并不知道前妻会寄来这样一封信,但张娟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脆弱的神经已经接受不了一点点的刺激,她甚至懒得跟黄健强说起这事,只是在意乱情迷之中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
绝美的爱恋,竟寄托在她18岁的学生身上
这封远方来信把张娟彻底摧垮了,她就像蚕做了一个茧,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每当夜深人静,她顾影自怜,多愁善感:自己是多么想做一个好妻子,好女人,多么想诚挚地去爱一个人,就像诗中写的一样。可现实中,为什么真情难觅,为什么竟没有一个好男人?
恍惚之中,一个“好男人”为她把茧撕开了一个角,一副英俊的面容清晰起来,他是她班上的一个学生,18岁的男孩罗文军。
作为一名高二年级的学生,罗文军比同学们年龄要大,也成熟得多,能干得多。譬如,私立贵族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纪律很严,但罗文军入校没几天,就和保卫科长、把门的保安员混得很熟,成为出入校门的“自由人”。
罗文军也对班主任张娟出奇地好,张娟下课离开教室,罗文军总是跑上跑下,帮老师拿上教具,把老师送回办公室;张娟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罗文军总是抢过饭盒,为老师代劳。大清早,张娟在水池边刷牙,罗文军已经为老师提来洗脸的热水……
张娟也明白,罗文军对她的尊敬是冲着班主任的身份,然而,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这个学生面前,她的女性意识怎么会那么强烈,是他的尊重正好熨贴了那些男人带给自己的伤痕,还是这个单纯的大男孩身上正可寄托自己孤鸿落雁般的爱情?
其实,罗文军并不单纯,在家乡开封市上学时,他先因打架动凶器被开除,后经家人努力,才把他又送进另一所中学,但他又因使用假饭票被开除。身为大款的父亲无奈,只好把他送进洛阳这所贵族学校,期望他能有所出息。他的成熟和能干,其实都是他在昔日的伙伴们当中混出来的“老大”风范。
课堂上,张娟看罗文军的目光越来越异样了。她想看,却不敢看,不敢看却偏偏盯着看。终于,张娟闪烁的眼眸,让罗文军也心动起来。一次班级元旦文艺晚会,罗文军唱了一首《心会和爱一起走》,唱罢,走下台来,罗文军大胆地靠近张娟,悄悄地说:“老师,这歌我嘴上是唱给大家听的,心里是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这话让张娟心醉,脸上火辣辣的烫……
这天晚上,黄健强和几个同事相邀出去打牌,张娟把罗文军叫到自己家中。
“晚会上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没啥意思。”
望着年轻的罗文军,张娟忽然一阵伤感,她想起了她的学生时代,想起了那如诗般浪漫美好的校园恋情,她讲起了自己当年的憧憬,讲起了多年来那些不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深情倾诉。
“你会把爱给我吗?”
“会,但不是全部。”罗文军冷峻地说。“哦?为什么?”张娟很吃惊。
“我以前爱过一个女孩子,她得白血病,死了……我可以把爱给你,但我不会忘记她。”罗文军语气愈发冷峻。
啊……,这不是真正的诗么,这不就是真正的爱情么,这不就是真正的男人么?张娟一阵头晕目眩。这晚,她没有让罗文军走。
两个月后,也就是1999年3月,36岁的女教师张娟和18岁的学生罗文军的特殊关系,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黄健强的反应是回去狠狠抽了张娟一个耳光,校方则勒令罗文军退学。
1999年5月10日,张娟在与黄健强协商办理离婚未果的情况下,独自办理了离职手续,在洛阳消失了。
固守精神乐园的女教师何以沦为街头小贩
进入1999年6月,开封市南郊一条小巷里的居民开始过得不太舒心了,因为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男一女,在小巷里租了个小院住下,还弄来了几条狗养着,吵得四邻不宁。
这一男一女正是罗文军和张娟。
罗文军被勒令退学后回了一趟家,家中40岁的母亲哭着求儿子:“她可是36岁的人哪,跟我差不多,比你大一倍,你就别跟她来往了。”罗文军不动声色。深夜,他偷偷拿走了家里的3000元钱,与张娟会合。
两人在开封市南郊租屋同居后,为避免坐吃山空,由罗文军做主,拿那3000元现金买了几条宠物狗养着,指望能转手卖个好价钱。
这样的生活注定过不了多久,几个月后罗文军厌倦了,在一次父母托人劝说后不辞而别了,他还年轻,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张娟这是已是一无所有,两段婚姻一次私奔,到头来却落得无家可归……
丈夫黄健强听说张娟的结局悔恨不已,不禁痛哭失声。
多年后,作者和这位为了追求如诗爱情的女主人公做了一次谈话。
“张娟,如果你和罗文军没有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你们就不会衣食无着,也就不会去冒险,以至于生活窘迫,对吗?”
“我和他的感情怎么了?凭什么不能接受?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张娟对我这个很俗的问题显得挺不耐烦,有些激动地说。
“且不说你们年龄和身份的悬殊,单就你和黄健强还没有离婚这一点来说,你和罗文军在一起也是不合适的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和黄健强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我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婚姻束缚住手脚呢?再说,我和罗文军相爱以后,根本就没再让黄健强沾我一指头,连换衣服也躲着他,我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
“可是,你对你的女儿有愧吗?”闻听此言,张娟不再说话,埋下头低声抽泣起来。
这个固守“精神家园”的女教师,只因追求一份所谓的爱情而游离于世俗生活之外的女人,其遭遇无不令人同情,但她缺乏处世的智慧,缺乏接受生活挑战的勇气,感情生活中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只是一味地放弃和逃避,人格便缺乏了韧性,行为便缺少了理性。想要拥有真正的爱情,那么自己先得拥有一颗温柔的心,有爱的能力的心,而不只是一颗充满情欲和需求的心。相信,一个心灵高尚且真正懂得爱情的人,即使在失意中,也依然会学习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