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柯称
通讯员吴江龙
“恐惧?不存在的!我很享受在百米上空看到的不一样的风景。”最近,一名纤瘦女生在高压输电线上作业的视频火了。
她叫李嘉思,1995年出生,武汉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在是国网杭州供电公司输电运检中心的一名送电线路工。她也是该公司成立63年来,第一位从事高空作业的女员工。
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李嘉思说,既然学了电气工程专业,就一定要从基层做起,让理论与实践结合。
第一次上塔腿抖得控制不住
李嘉思是河北姑娘,2013年考入武汉大学电气与自动化学院,本科硕士都读的是电气工程专业,2020年毕业后进入国网杭州供电公司工作。
生活中,李嘉思和很多同龄人一样,爱看书、听音乐、逛街,还喜欢“撸猫撸狗”。她在武大读书时期的不少留影都是搞怪造型,是个典型的“萌妹子”。可一穿上厚厚的绝缘服,背上20斤重的工具包,系上安全绳,她立刻变身“女汉子”。
作为一名普通送电线路工,李嘉思几乎每天都要高空作业,从30多米到上百米的铁塔,她已经记不清爬了多少座。无论烈日酷暑还是寒风凌冽,她每周都有一两次要在高压线上行走,对导线上的一些设备进行检查,脚下或是车水马龙,或是山谷河流。
一次巡检常要三四个小时,有时遇到时间紧迫的任务,还随身携带便当,在高空中解决午饭。“和我们在地面观察不同,导线其实是会随着风向和我们走动的频率而摆动的,需要不断调整姿态才能站稳。”李嘉思用轻松的语调介绍。
其实,刚干这份工作时,李嘉思也没有如此从容。接受半年多培训后,她的第一次登塔训练,面对的是一座训练用的36米铁塔。这对于今后的工作环境来说已经是最低高度,但她站在塔下还是“感觉很震撼”,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
“上塔时踩的是很细的脚钉,虽然我知道绝对安全,但还是特别害怕,双腿一直在止不住地抖,不自觉地把塔抱得特别紧。”李嘉思笑着回忆,因为这种僵硬、不规范的动作,自己体力消耗很大,到了十几米的平台上休息了好长时间。接下来她一鼓作气,一口气爬上了塔顶,“成就感瞬间战胜了恐惧感”。
李嘉思的师父、公司尖刀班班长喻岩珑说,李嘉思第一次上塔用了三四十分钟,到现在,即使背着沉重的装备,她爬同等高度的塔只需要10分钟左右。
很享受百米高空不一样的风景
李嘉思在武大学习生活了7年,早把武汉视为了第二故乡。因为师傅喻岩珑是湖北仙桃人,所以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喻岩珑第一次和李嘉思谈心,其实是想劝她不要选择户外作业的工种。“不是觉得女孩做不来,而是她有很多更轻松的岗位可以选,我要提醒她。”喻岩珑说,他也和公司领导说过,想安排李嘉思“坐办公室”干文职,但李嘉思本人态度很坚决。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后,喻岩珑发现李嘉思虽然瘦瘦的,但骨子里非常要强,喜欢迎接挑战,也许挺适合高空作业。“训练初期,她克服了很多困难,每天爬铁塔手脚都留下了很多淤青,但从未听她叫一声苦。”喻岩珑说,李嘉思还有柔韧性好、做事细心等女性特有的优点,所以很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正式上塔工作后,李嘉思也让师父很放心。“保障用电的工作,越是酷暑寒冬任务越重。有时候我们要在凌晨执行抢修或特种任务,她都跟着一起参与,表现很好。”喻岩珑说,性格开朗的李嘉思加入后,也让原本清一色男将的团队氛围好了很多,“她是我们班组的开心果”。
李嘉思则说,非常感谢工友们的支持,平时大家经常要到野外工作,跋山涉水才能来到塔下,工友们总是抢着帮她背仪器设备,还时常塞给她一些小零食。
李嘉思也很享受现在的工作状态。她说:“在高塔和导线上看风景,和在高楼中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的视角没有任何遮挡,还能感受自然风迎面而来,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寥寥的炊烟、壮阔的河流,是一种挺奇妙的体验。”有时,李嘉思还会见到塔上的鸟窝,里面有刚孵化出的小鸟,也会触动她的“少女心”。
“女飞人”不是简单的力气活
如今,李嘉思已经非常适应高空作业,开明的父母也很支持。只是有一次见面时,妈妈心疼地说了一句:“你黑得我快认不出了。”
倒是有些朋友不太理解,劝她早点改行,不要做这么有风险又日晒雨淋的工作。“你一个名校硕士,何必要去吃这个苦?”每当有人说起,李嘉思都会解释,这是自己选的工种,因为她读研时的研究方向是高电压与绝缘技术,和现在的工作正对口。
李嘉思说,之前在学校里的研究是偏理论性的,今后想要在专业上有所建树,首先要打好基础,必须得下沉到一线。她特别提到,在武大读书时,老师们就一直强调实践的重要性,鼓励大家毕业后到一线去,到国家需要的地方去。如今她的同专业同学,大多都在电网一线锻炼,“有的同学执行一次抢险任务,就要一口气干30个小时,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高压电网并不是简单的几座塔、几根线组成的,我们在高空中要和几十种设备仪器打交道,如果我不上去亲手操作,怎么能掌握这些设备?怎么能知道电网行业的实际需求?”李嘉思说,她平时也会用到无人机等一些高科技检测装备。
喻岩珑也介绍,随着我国输电技术的进步,相关设备的精密程度有很大提升,对一线工人的要求也逐步提高,“并不是有力气、有胆量就能做好这份工作。”喻岩珑是华北电力大学硕士毕业,他所在的尖刀班16名成员,有10人都具有研究生学历,其他班组里研究生也并不鲜见。
期望为亚运会保电贡献力量
“李嘉思,我们为你骄傲。”这几天,“95后女飞人”的视频火了后,李嘉思收到了很多鼓励的信息和电话。她曾经的老师,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时,首先说到的也是“骄傲”。
李嘉思本科阶段的辅导员王青说,李嘉思是个特别热心的姑娘,读本科时一直是学生干部,负责宣传工作。王青说:“我们这个专业学习压力比较大,学生到了大二、大三时就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可李嘉思始终对学生工作尽心尽力。从那时就可以看出,她具有很强的奉献精神。”
由于学习成绩优秀,李嘉思本科毕业时被推免本校读研,她继续协助王青老师,担任2018级本科生的班主任助理。直到走上工作岗位,李嘉思还经常在群里鼓励学弟学妹,提供一些指导。前几天,王青看到关于李嘉思的报道后转发到了班级群里,一下就“炸了锅”。“这不是我们的班助小姐姐吗?太飒了!”学生们纷纷把李嘉思视为榜样。
武汉大学电气与自动化学院教授蓝磊说,李嘉思读研时在文习山教授的课题组里,就显得非常突出。她一方面天赋不错,发表了多篇论文;一方面愿意吃苦,做课题非常主动、认真,对课题组的事总是不遗余力,常常主动加班到转钟。
“看到她这么热爱现在的基层岗位,我一点也不吃惊。”蓝磊说,现在很多一线岗位需要高学历人才,同时一线经历也会成为他们今后科研工作的宝贵财富,“我相信李嘉思未来的路,一定会越走越精彩。”
“期望明年我能为亚运会保电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李嘉思说,她会继续做好当前的工作,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磨砺自己,将来如果自己积累了足够的一线经验,公司有需要的话,她也愿意调整到科研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