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吕江涛 | 北京报道
近日，蹿红的“东方甄选”直播间不仅带火了新东方的股价，也顺便带火了新东方发布的一份《2022中国留学白皮书》。这份白皮书显示，2022年以来，有四成留学生已经返回到留学国家继续学业，有超八成的留学意向学生表示会继续考虑海外留学。而在专业选择上，意向申请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多个国家高校的留学生们都把商科类专业作为申请首选。
启德教育发布的《中国学生留学白皮书》统计数据也显示，商科与经济学在本科及硕士留学申请中均排在首位(32.46%和45.20%)，且仍有持续升高的趋势。而理工科和人文社科申请占比均整体维持平稳。
根据全球最大非盈利性教育研究、学习和评估机构ETS官方发布的2021年GRE年度报告，在2020-21学年通过GRE考试申请研究生阶段院校的中国学生中，20%的学生计划攻读商科专业，这一比例比五年前增长了11%；同一时期，计划攻读商科的GRE全球考生占比也从6%增至10%。
在疫情影响和全球主要经济体经济下行的双重压力之下，海外留学意向，特别是商科类专业的申请意向为何依旧火爆？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麦库姆斯商学院MBA招生部执行董事Rodrigo Malta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全日制MBA课程有一定的‘反周期’特质，当经济强劲时，大家对于辞掉工作再回学校的兴趣会下降。而当经济面临衰退时，人们对修读MBA的兴趣反而会增加。”
商科类专业申请热度不减
“我初中毕业后就来美国读 了，现在即将升入大四，今年是我在美国的第六年。”来自上海的Cara告诉记者，她身边初中毕业就去美国读书的朋友很多，其中有很大部分都有考虑本科毕业后前往商学院继续深造，在研究生阶段接受商科教育。“其实选择继续读研究生的主要原因是想要多一点选择，因为我的理想就业方向是做金融投行一类的工作，也考虑回国发展。之前因为疫情错过了很多求职机会，不甘心毕业干一份不是最满意的工作，所以就决定读研究生，多一点时间在不同地区求职，相当于是‘曲线救国’。”
为了让自己在申请商学院时更具竞争力，Cara正准备利用这个暑假再次备考GRE，她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在申请研究生时多数人也都选择了GRE作为标化成绩提交。“我觉得背后的原因是因为GRE是最通用的。身边的人都考了GRE，复习准备的时候也可以互相交流。”
Cara还告诉记者，美国学校在本科阶段对于商科的教育是偏少的，很多课程设置更加偏学术，没有太多针对金融前台、投行等方向求职导向的课程，她希望在研究生阶段能够接受比较有规模成系统的教学，对今后求职可能会有比较好的帮助。
在疫情阴霾尚未消散，地缘政治动荡，全球经济普遍低迷的背景下，学生们的留学意向为什么没有降低？商科类专业的申请为什么还持续升高？
对此，Rodrigo Malta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潜在的申请人会把MBA看作是提高专业水平、个人成长和实现自己目标的一种方式。面对面授课的全职MBA在学生中最受欢迎，因为它是一个高度灵活的学位，为学生提供了探索不同职能、瞄准不同行业和在专业上脱颖而出的选择机会。
“特别是当经济面临衰退时，人们对修读MBA的兴趣就会增加。在疫情大流行的第一年，我们收到了大量的申请。”Rodrigo Malta表示。
威廉玛丽学院梅森商学院MBA招生助理院长Amanda Barth也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达了类似的看法，“自疫情爆发以来，经企管理研究生教育（Graduate Management Education）经历了全日制MBA项目申请趋势的转变。虽然有报道说许多项目申请人数急剧下降，但威廉玛丽商学院的申请人数仍保持稳定。在疫情前两年，我们看到美国本土的申请者增加了，并且处在职业生涯早期的申请者开始增多。”Amanda Barth表示，这一增长归因于美国的“大辞职”时代，许多美国专业人士在疫情期间重新思考他们的职业目标和个人幸福感。
（Amanda Barth ）
（Rodrigo Malta）
“海申”成为留学新趋势
今年申请商学院的尹纪曦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她一直以来的梦想院校是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所以在申请研究生时哥大自然而然成为了首选。除此之外，综合院校师资、就业指导服务质量、校友资源和专业相关度等多方面考量，她也同时申请了美国、英国等多地的学校。考虑到自己计划申请多个国家的多个专业，她最终选择了GRE考试作为标化成绩进行申请，因为许多国家的研究生院和商学院项目都接受GRE成绩。
ETS中国区总裁王梦妍女士表示：“GRE考试除了被全球数千所研究生院认可外，接受GRE成绩的商学院MBA项目也从2011年的500多个增加到2021年的1300多个。GRE成绩能够科学严谨地评估考生的文字推理、数量推理、批判性思维和分析写作能力，这些能力是申请人在研究生院和商学院的学习过程中所不可或缺的。同时，GRE考试的考生数量大，背景多元，这也能帮助全球商学院招收到多元化背景的申请人。”
准备今年秋季入学的尹纪曦目前获得的offer已遍布各大洲，但考虑到美国的社会安全因素和疫情发展，尹纪曦表示在和父母商议后，最终她可能还是会选择在香港读书。
尹纪曦的这些观点代表了很大一部分的留学生群体。启德教育2022年发布的自有客户调研数据也显示在疫情及国际环境的共同影响下，“安全因素”已经成为中国学生在选择留学目的地时最为关心的因素之一，仅次于“教育质量”。疫情之下，多个国家“三联申”“四联申”的学生数量都有所增加。学生“海申”的对象包括美国、加拿大、英国、瑞士、新加坡、韩国、日本等。
武汉新东方前途出国产品与服务中心美国研究生部经理胡逍也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他表示，自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商学院整体的申请趋势仍旧火爆，但留学的目的地还是发生了些明显的变化，比如疫情前绝大部分的申请者都是申请单一目的国的院校，比如申请美国的只申请美国的学校。但疫情之后，为了更加稳妥，有不少学生都选择了更多的留学国家同时申请，比如申请美国的同时，也会递交英国、新加坡等地的项目申请来作为疫情下硕士入读的保障。
“此外，申请专业也呈现出由疫情前的单一项目到现在多个专业同时申请的趋势。比如以前只申请金融专业的学生，现在会夹杂着商业分析，金融工程等项目一起申请，多专业混合申请趋势明显。新东方前途出国的最新申请数据显示，2018到2020这三年，只申请一个专业的学生还是占据申请的主流，然而到了2022年，只有34.3%的学生去选择申请一个专业，申请两个专业的占比高达30.4%，同时申请3个专业的占比也接近20%。”胡逍说，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其实国外高校的很多专业，哪怕是开设在不同院系下面，其要求的核心技能和先修课有很大的重合，这就使掌握了核心技能和学习过相关先修课的同学有了更多的选择。
商科专业前景如何？
无论是对多个国家的学校“海申”还是多个专业同时申请，商科类专业的热度都居高不下。
新东方发布的《2022中国留学白皮书》显示，在专业选择上，意向申请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多个国家高校的留学生们都把商科类专业作为申请首选，而申请加拿大、德国等热门国家高校的留学生中，商科申请也稳居前三。
GRE考试的主办方ETS官方发布的2021年GRE年度报告也显示，在2020-21学年通过GRE考试申请研究生阶段院校的中国考生中，有20%计划攻读商科专业。这一比例在过去五年间增长了11%；同一时期，计划攻读商科的全球考生占比也从6%增至10%。
为什么商科类专业的热度持续升高？
对此，Rodrigo Malta认为，“MBA考生看到了商科教育这个学位的价值和强大的投资回报率，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在个人和职业生涯中转型成长的机会。MBA学生可以学习商业基础知识，提高他们的领导能力、沟通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分析能力，同时也能建立他们的专业人脉网络，并为其配备能在快速变化的世界中继续学习和适应的思维框架。”
在Amanda Barth眼中，MBA是市场上用途最广的研究生学位之一，其传授的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技能、领导力、组织管理、沟通技巧和文化能力，都整合在一个合作性的全球社区中得以培养。
“在疫情爆发初期，来自亚洲的申请量降幅最大。但在两年之后，当疫情进入地方性流行阶段，我们看到来自印度、尼日利亚等国家的国际学生重新归来。因为北美就业市场强劲，许多顶级的MBA课程现在提供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指定专业，让国际申请者有更多机会在修读完MBA之后获得一份高薪工作。”Amanda Barth告诉记者，申请者强烈关注市场驱动的专业，如商业分析、供应链、创新和创业等。现在是世界各地申请者考虑攻读MBA的良好时机，因为MBA能帮助他们炼成全球商业头脑，并培养他们的专业技能。
昆山杜克大学研究生项目和招生主任汪舒怡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时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据她介绍，昆山杜克的管理学硕士项目前半年在美国杜克，后半年在昆山杜克。疫情爆发之后，同学们在中美之间的往来是非常不方便的，但在疫情爆发的三年来，申请人数不降反增，而且增量主要是来自于中国的学生。
“我想原因可能是两方面，一是因为国外疫情更严重，所以有很多原本打算在国外就读的学生就把就业重心放在了国内。我们的管理学硕士项目在课程设置和就业辅导上面都是非常注重国内就业的，那么对比国外的商学院就具有更大的优势。二是因为近两年国内就业市场竞争非常激烈，管理学硕士作为一年的项目，可以快速地提升学生们职场的竞争力，也为这些非商科背景的同学提供一个快速转换赛道转行的机会。”汪舒怡说。
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MBA中心职业发展部主任于斌也与记者分享了类似的趋势。虽然疫情对申请人数量有影响，但国发院的MBA项目近年来还是吸引了很多回流的优秀中国青年，MBA项目的学习让他们更好地适应国内的教育和职业发展，寻找新的机会。
（昆山杜克大学）
商学院选拔更看重哪些特质？
由于商科类专业更侧重于应用，所以也就更加重视实习方面经验的积累。而除了实习背景外，申请商学院的考生更应该着重提升哪些方面的能力呢？
对此，汪舒怡认为，学生的综合能力最为重要。综合能力从可操作性的角度上来说，主要是从5个方面进行考量：一是申请者的学术成绩，包括他的本科成绩和国际研究生入学考试如GRE成绩；二是实习经历，这是考察学生的成熟度、能否融入社会的一个指标；三是推荐信，推荐信既可以从学生的学术角度进行论证，也可以从他的工作能力进行论证，这就取决于学生自己想要强调哪方面；四是文书写作，五是面试，这两项主要考察的是交流沟通能力。
胡逍也建议，对于有意向申请商科的学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提升软性背景，尤其是积累相关的实习或工作经历。建议在时间和精力允许的情况下，最好有不少于三段的高质量实习经历。在选取实习单位的时候，可以优先考虑公司的行业知名度，实习工作内容是否和所要申请的专业方向比较一致，通过这样的高质量实习来增强专业技能。商学院申请者也需要对备考时间做好规划。GRE作为一项标准化能力测试，考察的是考生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学习时展现的毅力，而这些素质也是商学院希望自己录取的学生所具备的。目前商学院对于GRE的认可度已非常广，尤其是在美国，大部分院校的商科专业如金融、商业分析、市场营销等项目已全部接受考生递交GRE成绩进行申请。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疫情期间部分商学院推出了标化可选的政策，即申请人可以选择提供或不提供GRE成绩，但是采访中四位商学院的负责人都表示在世界各地 和申请人高度多样化的情况下，GRE等标化考试为评估候选人的学术能力提供了相对公平的衡量标准，同时帮助申请人自己在思维、专注度和毅力等方面为商学院的学习做好准备。其中，于斌分析：“国发院从1998年商学院项目建立之初就开始接收GRE，这也是我们非常看重的对于逻辑、数理能力考核的全球化标准测试。GRE能很好地帮助我们在商学院的招生过程中考察考生在逻辑、数理方面的水平，并为我们评估来自全球不同背景的申请人提供了很好的视角。”
谈到筛选申请人的标准，于斌表示：“北大国发院看重申请人的国际化背景、领导力、创新能力、对自身发展规划的目标性和班级学员背景的多样性。此外，我们非常重视申请人的视野和格局，希望能找到胸怀天下，愿意和北大国发院一起推动国家发展、社会进步，书写历史的优秀人才。”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