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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挫折教育缺位的背后:老师,你在害怕什么?

今天,我们想跟大家聊聊挫折教育。必须承认,这个词总让人联想到“棍棒之下出人才”“严师出高徒”等传统教育观,似乎与当下流行的赏识教育、积极心理学背道而驰。而在现实中,一线教师因为害怕投诉、纠纷,越来越顾忌批评学生,对挫折教育更是不敢做、不能做、不会做。

挫折教育,在现代学校里应该以何种样态存在?为了卸下教师身上的包袱,学校可以怎么做?

面对当代青少年日益凸显的心理和情绪问题,没有人会否认挫折教育在学校德育、心育工作中的重要性。但是,有些教育者受传统观念影响,容易将挫折教育与“严要求”、乃至单纯的“惩罚”画上等号。

比如,误以为挫折教育就是“少夸多骂”,为了维持教师的威严,极少当面夸奖学生;对学生时刻“敲打”,防止他骄傲,比起“你做得很好”,更爱说“你还能做得更好”;人为制造障碍,把学习要求及标准提高到学生难以达到的地步,让再优秀的学生也感到困难重重……

这些教育方式,都陷入了“只有挫折没有教育”的误区。实际上,每个孩子所经历的青春期虽然各不相同,但最不缺的就是挫折,别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在某个个体看来就可能是“迈不过去的坎”。

挫折教育的重点,从来不是故意制造挫折、麻烦,而是教给学生面对已发生的、或者必然发生的挫折时,应该具备的思维态度和应对策略。具体来说,就是帮助学生理解并接受自己的负面情绪,懂得寻求他人帮助,在此基础上逐渐实现从消极到积极的转换,相信“事情总有改善的办法”,进而增强心理弹性、韧性,形成“习得性乐观”的思考习惯。

真正的挫折教育,意义不在于“输”本身,而是让孩子“学会输”。

明确了挫折教育的内涵之后,学校就能做好挫折教育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挫折教育在当今中小学的普遍缺位,大部分时候不是因为教育者的认识不足,而是出于种种“不可说”的现实困境,让教师产生了以下态度:

有意规避

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部分“包办型家长”“直升机父母”对学校教育教学的过度介入。他们习惯了为孩子置办好一切,满足其所有需求与愿望,扫清其成长路上的一切障碍。因此,即便教师只是在进行适度的教育惩戒,家长也可能出于过度保护的心理而质疑、投诉、家闹,给挫折教育的实施造成风险。

再加上社会舆论的压力,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学校和教师不得不首先考虑自身利益,采用最为保险的教育方式,为学生营造绝对“安全”的真空环境,以避免家校冲突的发生。面对品行有偏差的学生,教师连一句批评都要瞻前顾后,更谈不上开展系统、科学的挫折教育了。

事不关己

学校德育、心育工作的具体执行者,主要是班主任和心理咨询教师,学科教师及其他部门教职工对育人工作不甚了解,大多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挫折教育作为一个重要的育人环节,本应渗透于学生学习生活的各个方面,无论在课上或课下,教室或食堂、宿舍,学科教学或实践活动,都有无数可以应用于挫折教育的宝贵素材。但由于整个教师队伍没有互相配合、形成合力,对育人工作重视不足,挫折教育的实施主体和内容被不断窄化。

形式主义

如何面对挫折是中小学思政课的主题之一,《道德与法治》七年级上册用了一整个单元来教孩子“增强生命的韧性”。部分教师在授课过程中,仍以灌输说教为主要方式,忽视了学生对抽象概念的理解力和接受力,脱离了日常生活经验和情境,没有将书本里的概念还原成学生的真实情感体验。如果只是高高在上地告诉学生:“你们要学会抵御挫折,提高心理韧性”,那么这样的挫折教育不过是在应付课标要求,对学生而言就如隔靴搔痒般毫无意义。

不良表率

年龄越小的学生,越具有明显的向师性,教师的一个小动作、微表情,都会对孩子的性格养成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有些教师自身的抗挫能力有待提高,在教育教学工作中遇到不顺心时,无法很好地调节负面情绪,把情绪带进了教室、课堂。例如,当所带班级没有获奖时,有些班主任不仅不鼓励,还会迁怒于学生。久而久之,这样的“言传身教”,也许会让孩子在失败境遇中也倾向于消极易怒。

面对一线教师的不敢做、不能做、不会做,学校开展适应当代学生发展需要的挫折教育,需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明确教师行使教育惩戒权的边界,倡导“赏惩并重”的德育风气,给与教师敢于落实挫折教育的勇气。

一方面,要鼓励教师遵循教育规律、学生心理发展的规律,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地开展育人工作,对于不同学生的不同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奖赏与惩戒。去年3月,教育部《中小学教育惩戒规则(试行)》正式实施,实际上已经为教育惩戒厘清了概念方法,有效保障了教师权益,学校要做的是相信教师的专业能力与专业判断,成为教师行使教育惩戒权的坚实后盾,为其分担来自家校沟通的压力,引导其正确看待社会舆论,让教师重新找回开展挫折教育的底气。

另一方面,也要提高教师对教育惩戒的理解力和执行力,明晰教育惩戒适用的不良行为,准确把握好教育惩戒的实施界限。只有真正理解了教育惩戒,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才能准确执行,避免在实施教育惩戒的时候出现问题。

二,在家校沟通上多下功夫,引导家长树立科学的挫折教育观,增进对教师的共情与理解。

如前所述,教师对挫折教育敬而远之,主要是担心这么做可能招致家长投诉,引发家校冲突。因此,学校应该把争取家长的支持和理解,作为开展挫折教育所必须攻克的一道难题,打造家校共育常态化工作机制,让家长成为学校德育、心育路上的“合伙人”。

一个合格的家长,不是焦虑的教育委托者,而是孩子终身学习的同行者。试想,一个在日常生活中便一味被娇惯,遇事都由父母解决的孩子,在学校里如何能适应挫折教育?因此,学校帮助家长树立正确的挫折教育观,其实也是在为孩子创造更好的家庭教育环境,让家长在家校关系中感到充分的尊重与信任,愿意成为引领孩子成长的主力军,在校外也鼓励孩子自觉承担责任与义务,勇敢面对人生中的挫折。

三,创设实施挫折教育的多种情境,在真实情境中让学生的抗挫能力自然提升

最有力的德育一定是根植于情感的,挫折教育更是如此。学生很难从空洞无力的说教当中,真正领会到正确应对挫折的态度和能力。

除了开展主题班会课、情绪工作坊、综合实践活动,建设学生心理辅导及情绪疏导机制外,学校还应不断探索实施挫折教育的多种情境,充分挖掘校园中的偶然性事件所蕴藏的挫折教育机会,观察学生遇挫后处事风格和心理的变化,并进行合理引导,制造促使学生“心灵转向”的契机。

例如,十一学校前校长李希贵,曾在学校开设学生创业基地“松林书苑”,它的存在让无数十一学子有机会锻炼“学会输”的能力。

李希贵:

什么叫挫折教育?就是要让孩子在经受挫折的时候,知道有光明。为什么有些孩子跳楼?就是他经受挫折后,他觉得就完了,觉得就一败涂地了。人生不是这样,我们必须要让孩子知道,败了不要紧,败了一定还是有光明在的。

但光靠说教是不行的。只有他在一次次失败中,你带他去寻找,是不是还有一线亮光,是不是就可以走出来了。走出三次后,他就知道挫折后有光明,就没有更大的人生风险。

在十一学校,我们一个学生创业的基地——松林书苑,这里会不断挂出“重新开业”的牌子。为什么?因为他们公司“死了”,“死了”后重新开张。说实在的,我知道我们十一有200多个社团,但我也搞不懂究竟是多少个,因为今天建了两个,明天垮了三个。

有人就说,你能不能派老师专门辅导下,让他们别垮了,我说不可以。因为一旦老师介入,学生很多东西就得按老师想法做了。而且我希望孩子的社团在学校都垮过一次,办个社团3个月、半年的,然后垮了,多好!人生重要的财富!比到社会上办公司垮了的成本低多了。

四,在学科教学各环节中渗透挫折教育,充分发挥学科育人功能,实现教师队伍全员育人。

孩子在学校里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但是学习的目的不是学习本身,而是核心素养和关键能力的培养,抗挫能力自然也在其列。

其实,学校课程和学科教学里,就藏着无数次能够实施挫折教育的机会,尤其是体育竞赛、科学实验、探究实践活动等充满着合作与竞争的场景。学校要鼓励各学科教师充分挖掘教学内容中的育人素材,基于学情分析,合理设置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任务。任务进行时,教师应给予学生自主思考、自由探索、不断试错的空间,并视情况适当降低或提高任务难度,让学生在“跳一跳摘到桃子”的过程中学会乐于迎接挑战,轻易不言放弃。

案例分享:

小学四年级科学课《植物的生长变化》这一单元,教师需组织学生亲自栽培植物,研究绿色开花植物的生长发育过程。

在苏州市金阊外国语实验学校,科学老师们发现,从播种到获取新的种子需要90天,几乎贯穿了整个学期。漫长的种植周期中,有些孩子没有及时浇水,或是浇水太多,还出现了不小心破坏了植物的情况,部分学生没有完成种植活动。

对于没能完成活动的孩子,科学教师让他们在课上分享种植失败的经历,大家一起分析原因,并商议改进策略。在孩子们的齐心协力下,我们改进了种植瓶,解决了浇水问题;设置班级种植区,制定守护公约,避免了植物被破坏的现象;密切观察叶子生长的情况,给植物添加相应的营养物质,解决了植物营养缺失的问题。

一个本来很难坚持下来的长周期种植活动,年幼的孩子们却成功地克服了一个个困难,在学习过程中锻炼了问题解决能力和抗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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