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内卷时代
鸡娃真苦。爹妈辛苦,孩子更辛苦。
这是个学历内卷时代。即便招个保安,也可能要大学本科学历。招些街道办事员,也得要名校硕士。一些小学教师岗位一大堆清北毕业生应聘。
再过几年,情况就会有变化。大量高学历的人,找工作会更难,收入甚至会低于低学历的人。
这不是唱衰学历,而是必然。
1977年恢复高考,全国录取27万人,录取率5%。到2005年开始,每年录取人数都在500万以上,最近几年录取近800万,录取率超过80%。
而据第七次人口调查数据显示,全国共有2.18亿人具有大学文化水平。
很多人其实连中学的数理化都没学懂,却要硬着头皮做一叠叠的卷子,成为会做题的人,进入大学。在大学里继续艰难学习他们不适合的学术问题,很辛苦混到大学毕业。毕业后若是没有好工作,还会硬着头皮去考研,混个硕士文凭。
大学人数指数增长,并不代表专业素质也同步增长。
全民学历暴涨的背后,是高学历废物时代的来临。
大学生早已不是「天之骄子」。热门单位提高了用人门槛,首先是只招985毕业生,再提高到硕士或者博士门槛。
大多数普本毕业生,既不愿意到工厂干技术工作,也不甘心干送外卖、快递这样的「低端」工作,而真正有门槛的岗位,又远达不到用人单位的要求,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只能选择「躺平」。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教育学家就指出:美国普及 是极大的浪费,即便科技再发达,在美国最多只需要百分之十几的工作岗位需要大学教育,如今的美国青年大部分上大学,这是个荒诞笑话。
二十年后,这种「美国式的学历内卷」也出现在中国。
02
企业更喜欢雇佣低学历的人
如果把世界上所有的岗位列出来,你会发现大部分岗位都只需要小学的知识内容。
有几个人需要解一元二次方程?有几个人需要知道正弦定理、余弦定理、半角公式?有几个人需要懂得右手法则和泡利不相容定律、阿伏伽德罗常数?
若是离开城市,回到农村,你会觉得日常生活只需要用到小学四年级的内容。
只需要小学学历的工作不是少数,而是中国80%以上的岗位。甚至大多数初级程序员,也只需要用到小学的知识——很多著名程序员小学没毕业就做出来很不错的作品。
医生、教师、工程师、科学家都需要较高的学历。但是需要高学历的岗位真的很少。
未来的社会,一半年轻人会读大学,加上各种成人学历教育,80%的人会拥有大学文凭,却只有10%的岗位真正需要大学知识。
高学历的人,就在这种不甘心的心态中做着与自己的学历不般配的简单工作。
他们没法安心工作,因为那不是他们的理想。
不安心工作就很难把工作做好。
未来的雇主会更愿意雇佣低学历的人,无论是流水线工人,还是清洁工和保安。因为低学历的人更安心工作。
很多岗位招聘,都会低学历优先。
03
用工荒:万元月薪招不到技工
工匠和技术工人的缺乏,已经成为国家的严重问题。
去年去老同学J的工厂参观,问一下他给员工的工资,大学毕业不久的能拿多少钱。
他说工资看员工的能力和贡献。现在的几个员工里,本科生月薪4千多,高职生5千多,工资最高的是一个维修机器和做模具的技工,月薪1万。J说:「不是我不愿意给大学生高工资,而是招不到有用的大学生」。
这个工资或许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我问他对那些没有经验的本科生怎样培训,技工能干的,大学生也可以学。他说:「没用的,那些本科生动手能力太差,做事乱糟糟,又不愿干体力活」。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观念里,技工是一种门槛很低的职业——只有没希望上大学的人才会「沦落」到读技校。但是在产业界并不这么认为。技工不仅需要专门培训,还需要一定的天赋,头脑要相当敏锐,并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干的。
现在送外卖、送快递、跑货拉拉和滴滴的人接近一千万,据说其中700万人来自制造业产业工人。
做一个普工是没有前途的。但是做高级技工的门槛又太高,不如送外卖。
相关调查显示,在产业工人里,日本高级技工占比40%,德国高级技工占比50%,中国高级技工占比5%。
没有高技术技工,制造业的没落不可避免。中国失去世界工厂地位只是迟早的事——或许只是最近几年的事。
04
高学历者的劣势
对高学历的追求,让年轻人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费在学历上。等到他们开始工作时,已经23岁,甚至26岁。
无论是传统工匠,还是科技时代的技术工人,都需要身手敏捷、动作协调、动手能力极强。
这类需要动手能力的职业,最好是在14岁之前开始学,最晚不宜超过18岁。超过18岁再练习各种需要身体高度协调的技能,已经太晚。
学历竞争让年轻人几乎不会花时间去学各种手工活,业余时间DIY的很少,在工厂接受技能训练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
等到他们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想改行当技工,已经来不及。因为身手的灵活性没法跟「童子功」比,大脑神经的突触联结也没法像青少年时代那么有柔性。
也就是说,读书太多的鸡娃时代,抹杀了中国出现大批高水平技工的可能性。
人的各项技能都有发展敏感期,有些甚至是窗口期,错过了就永远错过,因为你无法让年龄和生理结构倒退。
05
程序员贬值的年代
在市场经济下,收入是由市场价决定的。供不应求的就会涨价,供过于求的就会便宜。如今已经不缺敲键盘的大学毕业生,缺的是高水平技工、和能够做「脏累苦危」工作的人。
未来的冲压工人收入会是程序员三倍,别人认为不可思议。
在很多发达国家,脏、累、高危的职业都是高薪。冲压工人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失去手指,工作环境脏、累、枯燥、噪音极大,这种工作大多数人不愿干,自然会加薪。
有大学文凭的人遍地都是,因此大学文凭不值钱——但是大多数人没学懂大学内容,所以真有水平的大学毕业生依然稀缺而可以挣高薪。
未来最不缺的就是程序员。因为现在的孩子从幼儿园就开始学Python,小学生课外班都在学c。
编程这种技能,就跟今天会开车、会用智能手机或会用搜狗输入法打字一样普遍,指望靠编程挣高薪是奢望。社会并不需要这么多程序员,但是需要大量愿意干「脏累苦危」工作的人。因为新一代年轻人能吃苦受累的极少,他们才是稀缺人才。
铸造工人、电焊工人、锻造工人、热处理工人、电镀工人、高空作业工人——诸如此类的在发达国家有高薪的「脏累苦危」职业,在中国也会很快变成高薪。
在上海,建筑工地搬运水泥沙石的搬运工一天收入400元,高于普通大学毕业生。这个工作对学历要求不高,我遇到过一个六十五岁的文盲哑巴——他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别的字都不会。
一些货拉拉司机也不愿搬货。能够把重物从楼梯搬上搬下的搬运工,在上海搬运1小时可以挣150元。有个勤快的搬运工和很多货拉拉司机挂钩,早上五点就起床,到晚上,一天平均搬5次,可以挣到750元。
06
高学历正在成为笑话
很多人鸡娃,关键在于阶级焦虑,而不是培养孩子对知识和创造的热爱。
低学历,就意味着跌入下一个阶级。
四十年前,当教育学家认为美国大学生太多时,就有人驳斥这种说法,他们预测:未来是高科技时代,体力劳动和各种简单劳动都会被代替,所有人都需要高学历。
四十年过去了,大多数工作并不需要高学历。
拿着大学文凭的人,却没有实现他们的阶级上升梦。反而很多人躺平了。
有很多不需要高学历的自由职业,收入其实不低,比如帮人开门的锁匠,带着机器上门通厕所的人,重体力搬运工。但是他们又不愿去做——动手能力和体能也跟不上。
这并不是一个知识过剩的时代。而是学历竞争让很多人选择了并不适合他的高学历人生。
毕竟有天赋做学术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