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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名师, 那些佳话——北大中文系的“另类历史”

《花开叶落中文系(增订版)》陈平原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读大学的人,对“中文系”有着独特的情结。那时的大学,文科专业很少,只有中文、历史、哲学(政治),而中文系是主力军。上中国的大学,读中国语言文学,这是一种既普普通通又堂堂正正的学业。而北京大学?中文系,是高等院校中文系的领军者,名师云集,佳话璀璨。

陈平原先生,就是这个时期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获博士学位,然后留校任教,长期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曾为系主任。作为一位资深北大人,他记述中文系的“另类系史”,出版《花开叶落中文系(增订版)》。同样,他对“中文系”也有着独特的情结,在序言中开宗明义:“我眼中的‘中文系’意蕴相当复杂,既是一种教育机制、一种学科设置,也是一种组织文化、一种学术精神,还是一种象征资本、一种社会关系,或笼统地说,是一切与中国语言文学教育相关的人和事。”

这些“相关的人和事”,散见于单篇散文,结为四辑,逐篇阅读,联系起来回味,人和事慢慢融合、归拢,认识也渐渐明朗清晰,令人深切地感悟北大中文系为何能成为北大中文系,它源于制度的优势和力量!

2001年,高校流行院系合并之风,北京大学校方也曾动议将中文、历史、哲学、考古等系合并,成立大的文学院或人文学院。消息传来,各系多不赞同,中文系尤其激烈反对。这时担任系主任的温儒敏教授,处境极为艰难:既要贯彻上级领导的决定,又要考虑系里的舆情,于是召开全系教授座谈会,请大家发表看法,教授们畅所欲言,然后呈文上报:“若校长一定要合并,我们执行;但他一下台,我们马上恢复原状。”(《百战归来仍战士》)读书至此,感叹再三,远胜《世说新语》等清言隽句!

王瑶先生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奠基人之一,特别善于带学生,培养了很多学者。陈平原读博士即师从王先生,亲身体验了王先生传道授业的方法:“我从王先生游,最大的收获并非具体的知识传授——先生从没正儿八经地给我上过课,而是古今中外经史子集‘神聊’,谈学问也谈人生:谈学问中的人生,人生中的学问。”(《听君一席话》)与作家吴组缃先生交往,也靠平日聊天,“‘聊天’也是一门艺术,有人能放,有人能收,先生是我见到的为数不多的能放又能收的‘聊天大家’。听先生谈天是一种享受,上自国家大事,下至校园新闻,出自先生之口,必然平添几分机趣。”(《满枕蝉声破梦来》)陈平原受此熏陶,总结出心得体会:“带学生一如写文章,太紧太松不行,太涩太滑也不行,拿捏得恰到好处,需要火候,更需要历练。”(《听君一席话》)高校的研究生制度经过几十年的实践,教学日趋标准化,管理接近数字化,但人文学科特别是文学,有其特殊性,不宜照搬普通学科的标准。北大中文系的“神聊”,对于人文学科的教学很有借鉴意义。其实,引申来看,大学举办各种讲座,就是一种“大众聊天”或“学术聊天”,学习不能太急功近利,可能一些看似无用的“聊天”却能决定眼界和趣味。

谈到讲座,陈平原担任系主任时,曾创办一个系列讲座,命名为“胡适人文讲座”。当年,鲁迅与胡适都推广新文化运动,但侧重点不同:鲁迅从人性角度看问题,抨击国人的劣根性;胡适则从制度和环境看问题,呼吁更新思想观念,一个重批判,一个重建设。陈平原认为胡适难能可贵的是“始终保持‘建设者’的姿态”(《“讲座”为何是“胡适”》),因此,用胡适的名字命名讲座,以纪念他在新文化运动中的贡献。

现代文学研究专家严家炎先生,治学严谨,绰号“严加严”。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名家,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他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在北大中文系开研讨会时,关于中国现代文学起点的见解遭到年轻教师的反对,严先生越奋力争辩,年轻教师越不认同,双方僵持,只能搁置争议而散会。这恰恰是难得的优良学风,“学生不担心得罪权威,老师苦恼的是无法说服学生,各自都坚持自己的学术立场,不为时势及权威所动,这或许正是北大人值得骄傲的地方。”(《严谨之外,还有宽容》)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出诤言,而不会出学阀。

中国的大学研究,中文固然有优势,但也不能固步自封,还需放眼世界,吸收海外学术成果。也正是在开放的体制下,原本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乐黛云教授才能转身从事比较文学,“既开风气也为师”(《大器晚成与胸襟坦荡》)。陈平原先生也与欧美及中国港台地区的一些教授建立了交往与友谊,丰富了学术研究。

《北大精神、中文系定位以及教师的职责——答中山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林峥问》,是一篇重要的文章,其中旗帜鲜明地说:“如果说北大有什么特点,或者说‘精神’的话,还是应该回到蔡元培的‘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也就是说,‘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这是北大传统,是最坚硬的内核,也是北大最值得坚守的精神。”

《花开叶落中文系(增订版)》一书深于思想性,拜读涵泳,感触良深。(作者为书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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