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笛: 期待陕西能够率先在高校开设生态文明院系和学科

《秦智》：早在几年前，您就建议加强生态文明学科建设，全面提升全民生态文明意识，您认为这项举措有什么重要意义？

茅笛（中国金融文化研训院专家组研究员、中国中小企业协会“一带一路”工作委员会生态文明建设顾问）

茅笛：“建设生态文明，是一场涉及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革命性变革。”我在多地调研中发现，许多基层干部和生态文明规划认识不够到位，多停留在单一的绿化和环保层面，没有把生态文明作为一个完整的体系来安排，缺失科学规划情况下许多项目事倍功半。与此同时专门的研究规划机构缺乏，全国的大专院校竟没有一个生态文明专业，也没有生态文明这一课程的设置。因此加强生态文明学科建设和在各级党校、大学、中学、小学开设生态文明课程提高全民生态文明意识应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当务之急。

生态文明建设是一个全民的全社会的行动，是每个社会公民都应该参加进来的，所以学科建设是基础中的基础。学科建设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基础性工作，只有尽快把学科建设工作做起来之后，生态文明才能持续在一个科学有序的轨道上进行，否则很难做到比较好的一个效果。

比如说我们现在的快递、物流专业在大学里面就开始设置了，那么作为生态文明这么大的课题、这么丰富的内容，目前全国高校还没有一个院系一个专业专门来学科研究和学科教育，开设专门的课程和专业。

所以，我在2018年全国两会提案征集的时候，就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教育和研究须先行”这样一个提案。当时，全国政协提案委员正在征集这方面的提案，通过中国绿色发展基金会等机构筛选了很多相关的提案。最后，报上去的时候我这个提案被作为优秀提案。如今，这个提案的落实已经转到教育部了。

我希望生态文明专业能够在高校里边开设，因为社会上现在这方面的人才稀缺，是空白的，都是其他相关专业来做这个工作，专门的生态文明建设的专业研究生博士生，目前没有。所以生态文明建设在高校里边来进行学科建设是一个很紧迫和急迫的一项工作，应该很快来推，我更希望今后陕西能够在学科建设上来有所作为，率先在全国推行生态文明院系和学科在高校里面设立。

《秦智》：在全面提升全民生态文明意识方面，您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茅笛：第一，生态文明系统，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工程，它由社会人文系统、经济系统、自然系统、生态系统统一构成。而在这一系统中社会系统的人文行为是整个系统里最活跃的因素。它是整个生态系统中促进生态平衡、生态循环、绿色发展的核心，故而我们的研究方向就是要建立模式找出这个平衡点，规范人们的生产经济行为，达到老子提出的 “天人合一”那种自然观的境界。生态文明应是地理学、生态学、经济学、社会学等相互融合的一个体系组成的系统工程。第二，应编制国家绿色生态文明系统工程十年规划纲要。第三，建立检测、预报、评价体系，设立 “绿色生态文明发展指数”，通过环境变化和经济发展的变量关系，来反映这一地区生态文明发展的状况。公布国家绿色生态文明年度报告；第四，要抓全民教育。提高全民生态文明意识和自觉性。

编写“生态文明”系列丛书。在中学、大学用一定课时开设“生态文明”课程，提高全民生态文明意识。第五，要进行试验基地建设，选择具有代表性的不同区域，设立 “生态文明” 试验基地，找出有规律性的经验，总结、推广。第六，可设立国家环境生态局，为了“生态文明”建设在健康有序的法规轨道上进行，国家可设立同气象局、海洋局、地震局同级别的 “国家环境生态局”来统筹“生态文明”区域规划纲要的编制、生态环境监测、生态环境立法和生态环境年度报告；第七，生态文明的实施是一项国家战略，生态文明建设是一项基本国策，是一项长期的国家战略，需要政策的配套，法律的保障和全民生态文明意识的提高，以及政府各级领导的重视。

《秦智》：您提出生态文明的落点是“文明”，社会各界对这一概念的理解有失偏颇，您认为应当如何更加全面和深刻地认识新时代生态文明？

茅笛：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经济增长模式这个行为的不文明，导致环境的恶化和环境的蜕变，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所以，我们生态文明建设核心是文明，文明是什么？是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所以，最后我就提出来现在要调整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改变不够文明的状态，开始学习与生态环境以有机的共生的方式相处。我们的先人提出来天人合一，就是说我们人和大自然要融为一体，你不是大自然的主人，你人类仅是大自然的一个部分。

所以，在这当中，人类应当要对整个大自然的环境、对这个地球负总责，那么我们现在只是向大自然在不断地索取，这个过程当中忘记了还有保护大自然的这一个责任，这是现在我们要强调的。因此，生态文明的落点是文明，现在社会各界普遍对这一新时代文明的理解有所偏颇，更多地强调其对生态环境保护方面的作用与影响，而对文明这一更系统、更宏观、更全面的理解不够到位。针对这一情况，我希望通过发出呼吁与倡导，带动更多人来深入学习生态文明。

《秦智》：在您的著作《文明的觉醒——迈向生态文明时代》中，您提到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要共同来建立一个新秩序，一个适合生态文明的新社会体系，请您谈一谈是一种怎样的新秩序和新社会体系。

茅笛：因为现在我们已经从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未来我们是要走向生态文明时代。那么，现在人们不可以也不应该用工业文明的思维进行生态文明规划，我们在规划自然那是不行的，我们一定要顺应自然，并且要敬畏自然。今天的人们对大自然的敬畏是不够的，很多行为违背了自然生态的运行规律，这时候会带来一些很大的破坏。我们今天大自然的恶劣的气候变化、极端天气，很多自然灾难灾害都是我们忘记了大自然的敬畏，带来了灾害，是我们人类的行为，不尊重自然科学的行为造成的。

新文明将会带来巨大的变革，有关文明所有的旧规范都将遭受挑战。像旧有的思维模式、公式、教条、意识形态,都失去原有的尊崇地位。以及原来的优势。这个世界正在日益变化，出现新的价值观、新科技、新的社会结构、新的生活形态和沟通方式等，所有的一切都迫切需要全新的观念、理念、分类和概念去适应。因此，我们不能将初生的新文明用昨日的框架来束缚，也无法用从前的心态和情感来对待它。一个新的文明正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形成。

适宜新时期发展的新文明不是简单的产业转型和科技革命，而是一个全新的文明的到来，是以自然生态和谐，即人与自然的和谐，全人类的和谐，人类命运共同体和谐，即人与人的和谐等为基本的生态文明时代。

另外，就是关于文明和文化。我认为，文化的差异可以共存，而文明只能有一个大家公认的公理，这就是核心所在。那么我们更多讨论问题的时候，差异可以共同放下来。我们要更多地加强各种不同文化的学习和融合，最后减少这种文化差异，最终流向文明的内核，就是和谐，让这个世界最后走向一个生态文明的状态，要有更多的尊重和敬畏自然的这种理念和思想，才能达到最后世界大同且人类与自然和平和谐相处的一个状态，这就是我内心的对新秩序、新社会体系的一种理想。

《秦智》：您认为，我们应当如何理解生态文明建设和国家发展战略之间的关系？

茅笛：我认为，我们即将进行的“十五五”规划中，如何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法治化的轨道，这个问题值得思考。为此，我提出了一个生态经济系统的概念，用它来作为我们今后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评价体系。

生态经济系统是由生态子系统、经济子系统、社会子系统三者共同相互交织、相互作用、相互混合而成的复合系统。在生态系统与经济系统之间不仅存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还有着价值流的循环与转换。所以说，生态经济系统是具有独立的特征、结构和机能的生态经济复合体，它有着自身运动的规律性，如物质运转、能量转换、信息传递和价值转移都不同于单独的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

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之间存在着对立统一的关系，它们彼此之间相互交织在一起，因为经济活动的发展基础依赖于生态资源。而纯粹的自然生态系统不应该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有人类经济活动的生态系统，就会因人类劳动的迹象被划为经济系统，所以生态经济系统包含了自然力和劳动力，它们相互协作共同创造出财富，不仅完成了自然再生产也完成了经济的再生产。所以说，大多数的复合生态经济系统就是通常人类见到的经济系统和生态系统。

生态经济系统之间存在着物质交换和能量流动，它们的相互作用和影响就组成了有机体，因此生态经济系统不是自然的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经济系统的简单叠加，而是生态经济要素遵循某种生态经济关系的集合体。一般来说，自然生态系统是人类社会经济系统的基础，但经济系统在依赖其存在的同时也反过来影响它。一个生态经济系统既有生态特征，又有经济特征，还有生态与经济相互交织融合的特征。生态经济特点是“生态经济系统状态的描述，其关键在于分析生态经济矛盾，透过生态经济现象，揭示系统的生态经济本质”。在生态经济系统中存在着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这种循环和流动在系统中具有普遍性。人类的经济系统需要依赖于自然生态系统来生存和发展。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对“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辩证统一关系”的生动阐述，深刻揭示了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道理，指明了实现发展和保护协同共生的新路径。生态环境问题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生态环境问题，必须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加快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就是新时代处理好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关系的基本遵循。

所以，我建议把生态经济系统纳入国家的“十五五”规划当中，也就是说在今后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内，把生态环境指标要纳入进来，形成一个生态环境指数，这样生态文明建设就进入一个科学的、可持续的阶段。

《秦智》：对您的著作，有专家评论其为“觉醒者的呐喊”，您如何看待这个评价？如何看待自己有关生态文明的作品？

茅笛：非常感谢您能提出这个问题。我觉得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所以我需要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来完成这个任务。

关于“觉醒者的呐喊”这个评价，是大家对我在生态文明建设工作上的一种认可。实际上，我认为我只是生态环境建设的参与者之一，我也在我的书中表达过希望通过这本书，找到更多的人一起来推进这个事情，它是一个全民的全社会的这么一项工作，我希望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在我的书《东西方文明散论》中传递了一种思想：任何一种文明体系的出现，都是人类成长的脚步，若要长久持续则需遵循道德。“大道氾兮，道生之，徳畜之。”命运共同体是开万世太平的文明觉醒。因此，要有更多的人觉醒并且行动起来。我只是作为较早关注这一问题的人首先站出来，还是得靠更多人的共同关注和付出。

《秦智》：您认为，生态文明建设对于全球文明、对于人类文明有着怎样的意义和影响？

茅笛：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生态文明社会的到来，既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就其发展历史阶段本身而言，又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较高阶段、较高形态，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新形态。

我们在全球范围内高举生态文明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大旗，将创建一种人类与自然、消费与生产、物质与精神、国家与国家、政治与文化之间平衡协调的新关系，并在这种新关系中建立一个生态化、智能化、低能耗的全人类共享的新文明。

应该说，生态文明作为文明的其中的一个板块，它在文明大家族里扮演的是基础性的角色。我们国家率先向全世界提出来了这个概念，所以我更希望我们国家在这方面有更多的担当和作为。

另外，我们现在国际上有诺贝尔奖，包括了和平奖、文学奖、物理奖、化学奖等等，具有巨大的国际影响力。那么，我建议，我们国家能不能设一个生态文明领域的国际奖项来作为奖励，来奖励和推动在生态文明建设中作出突出贡献的人和单位。通过这个奖项的设立和颁发，去带动和引领全球的生态文明建设，这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文章选自《秦智》杂志第九期）